《河南诗人》诗刊
总第63期
《河南诗人》诗刊
时光碎语（组诗）
虎 子
轮 回
晚饭后
妻子边收拾碗筷
边继续抱怨
“照这样下去
猴年马月才能
住上大房子”
儿子说“没事妈妈
等我将来给你们
买别墅”
我苦笑了一下
“这话当年我
给奶奶说过”
盼望有罪
看到一位诺贝尔
文学奖获得者说
那些有一千条裙子
一万双鞋子的
女人们是有罪的
那些有十几辆豪华轿车的
男人们是有罪的
那些置买了私人飞机
私人游艇的人是有罪的
妻子急忙数她的
裙子和鞋子
我不用数
我们不约而同地说
我们没罪
可是，妈的
我们盼望有罪
疲 劳
前些年挑剔
看到妻子冬天穿裙子
出门，无论晴雨天
都要拿上伞，戴上墨镜
我都会骂一句“矫情”
如今，我对妻子说
你就是穿比基尼
或者蒙面外出
我也不会骂你
无 题
退休后的妻子
爱上了养花
随着阳台上的花盆增多
用土成了问题
我不得不再次
亲近土地
经常利用去郊区
办事的机会
用袋子拎回一些
妻子每次用后
都要用小扫帚
将不小心掉下的土屑
收抬干净
小心翼翼如当年
母亲用刷子轻扫
案板上的面粉
生怕糟蹋了
一点点
我的历史
看到一张老照片
那是二十多年前
在某地某单位
与后来成为高级
领导干部同事的合影
不过现在他已进去了
(应该在秦城监狱)
我正准备将它销毁
妻子一把抢了过去
这个不能烧
怎么说
也是你的历史
狗日的日子
收垃圾的老汉
艰难地把体积
比他还大的
一捆纸箱板
放在三轮车上
转身骂了句
狗日的
我刚好从此经过
儿子说他骂人呢
我说他不是骂人
他在骂日子
儿子问
狗日的日子
是什么日子?
有盛会召开
坐高铁
从郑州到北京
途中接受
全身安检六次
查验身份四次
查票两次
出北京西站
我一路小跑
不时回头张望
像个躲过拦截的
逃犯
庭 审
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被告人陈述
他从自己的身世讲起
述说他从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干部
蜕化变质为腐败分子的过程
他找到了昔日在主席台上的感觉
声音洪亮
逻辑缜密
足足讲了三十分钟
在法官的多次提示下
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旁听席上
出庭作证的公安局副局长
像听完一场报告一样
大声叫好
为他鼓掌
村 头
几排钻天杨高耸入云
树梢高举的三个鸟巢
如同向天空奉献的贡品
惹得我每次经过
都要情不自禁的仰望
今天再次经过时
钻天杨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下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正在收拾现场
有喜鹊盘旋着发出悲鸣
带头的汉子在一个
倾覆的鸟巢边指指点点
我认出他是前几天
因阻止拆他家房子
被拘留刚放出来的
袁家老二
这个冬天格外冷
一个三四岁男孩
坐在路边台阶上
女人跪在面前大哭
从人们的议论中得知
这个单亲妈妈
带着患脑积水的
儿子来治病
花光了所有
病没治好被迫出院
妈妈一遍遍说对不起
一遍遍地向儿子磕头
儿子受不了啦
也跪下向妈妈磕头
空旷的大街上
母子俩互相磕着头
像是在拜佛
邻 居
邻居家养的一只小狗
每天遇到我
总是狂吠不止
我在想
邻居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在家议论我时
被它听到了
颈椎惹的祸
遵医嘱
走路有意识仰着头
不久
同事提醒
你比过去
傲气了
右派姥爷
许多年以后
从妈妈口中得知
当年小镇上流传
一个多年从不敢靠右
只沿小街左边墙根
走路的中年人
就是姥爷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
正与几个舅舅商量
如何遵照姥爷的遗嘱
把他葬到祖坟的
最左边
作
者
简
介
虎 子 本名周海涛，河南南阳人，年出生。《新世纪诗典》诗人，有诗作收入《中国口语诗年鉴卷》《中国先锋诗年鉴卷》等，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原诗歌节同仁。现居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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